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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暗示
孫若將事情處理好才準備離校, 電話提前打給小成，車子就在校門口，可她擔心棠冬。
“棠冬，要不要下午請假, 跟小姨回家休息休息。”
蘇凱也應和。
“賀鳴走了, 你們班主任下午又回不來, 你們班肯定有男生跟他關系不錯，賀鳴萬一在你們班主任正式宣布前亂說什麽, 你不好應付, 下午請假吧。”
孫若擔心的正是這個：“小凱講得對，下午就請假吧？”
棠冬想了想，搖頭說：“可下午有兩節數學課, 我不想落下。”
蘇凱覺得不要緊：“落下就落下唄，阿白之後給你補不就行了。”
見棠冬為難, 周凜白淡淡說：“她想上就讓她上吧。”
第一節課馬上就要開始了，孫若離校，三人各自回班。
對於賀鳴突然沒來上學，雖然十八班後排那幾個男生雖然嘀咕了一陣, 但並沒有往棠冬身上想。
倒是課間, 吳露朝後頭賀鳴的空位上看了看, 她踩著上課鈴進班的, 沒親見, 只聽班裏其他人說，快上課的時候, 賀鳴她媽不知道怎麽來學校了, 臉色非常差地給賀鳴把書收走了。
吳露湊過來跟棠冬搭話：“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啊？我聽到有人說中午賀鳴跟八班的蘇凱在學校外面打架,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也沒聽到是因為什麽打架。”
棠冬說不清楚，含混應過去。
吳露轉頭跟周圍的其他人打聽去了。
棠冬低著頭，梳理歷史卷子上的時間表。
也不是怪誰。
中午在辦公室那會兒，棠冬幾乎沒說什麽話，不敢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受從小到大的教育影響，孫萍從來不許她惹事，不管錯方是誰，她奉行一個巴掌拍不響，都會覺得是棠冬不對。
所以在周凜白沒進辦公室之前，她心裏一直隱隱有自責，覺得自己也是在給小姨添麻煩。
她便下意識反省，事情何以至此。
這學期能跟賀鳴忽然走近，很大原因都是因為有吳露做橋。
平時課間，賀鳴時不時歪到前座椅子上跟吳露聊天，聊著聊著吳露就會拉棠冬參與。
因為從小就沒什麽朋友，她話也不多，與同齡人交往起來一直很蹩腳，對來之不易的友誼，棠冬都很珍重，如今沒了孫萍管束，她才嘗試答應跟吳露放假一塊出門玩。
沒想到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出今天的事，五一放假她跟吳露出了門，赴了賀鳴的約，會發生什麽，造成什麽後果，給小姨添多少麻煩。
現在住在周家，平安無事還好，孫萍可能十天半個月都想不起來她，但凡她在周家出了事，跟人撕破臉皮，將事情一再鬧大，不過是孫萍最擅長的。
棠冬不是沒有經歷過。
小學上活動課，她被同學不小心推倒，真就是小孩子之間玩鬧不小心，脖子後面磕破了一點，傷口小，對方家長態度也好。
溫德明先去學校處理的，後來不知怎麽孫萍也趕了過來，就在醫務室走廊吵，嚷著怎麽就不需要賠償了。
“不小心就不用賠償了？那以後殺人犯法我看也不需要警察了，人人都說不小心好了，我看你是看那個女同學的媽媽長得漂亮才說不要的吧，三言兩語，勾得你魂都沒了！溫德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
女同學的媽媽忍不下去：“這位媽媽，小孩子們都在這裏，說話不要太難聽了。”
之後孫萍夾槍帶棒冷嘲熱諷，還說了更難聽的。
那位同學的媽媽深受其辱，現場掏了兩千塊錢走了。
孫萍沾沾自喜，那一小疊錢像是她憑本事贏來的。
下午的兩節數學課聽了，但是頻頻走神，好幾題沒聽明白，下課後，棠冬折起卷子往書頁裏夾。
微微一嘆，心想估計之後還是要周凜白教。
下午四節課，三個課間，周凜白，蘇凱和大壯三個人，分別來了三樓，他們都是樓下理科班的人，還都頗有知名度，自然有人八卦，他們上來幹什麽。
有的說理科競賽，有的說是校籃球隊，眾說紛紜沒個準確答案。
棠冬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蘇凱從她們班的窗口走過去，吳露目光追看，見蘇凱顴骨有點傷，也跟幾個女生聊，可能傳聞是真的，蘇凱真跟賀鳴打架了。
倏的，她回頭問棠冬：“棠冬，你跟蘇凱不是熟麽，上次還看見他請你喝奶茶。”
其他女生還不知情，瞬間八卦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啊？”
吳露說：“就上個月吧。”
棠冬捏著筆，皺住眉。
身邊的聲音一下雜起來，問著喊著，棠冬是真的嗎，你們什麽關系啊？
追問緊了，棠冬只好朦朦朧朧地說：“兩家長輩認識。”
“哦。”
很快有人發散思維：“咦，周凜白跟蘇凱好像也是家裏熟唉，棠冬，那你跟周凜白熟嗎？”
棠冬低頭看著卷面密密麻麻的幾行鉛字，以一種回避的姿態說：“……不熟。”
從周延生和孫若結婚那天，周凜白來菜店給她送飯，這就是他們之間無需言說的默契——不讓學校裏的人知道他們的表兄妹關系。
眾人都沒再追問，仿佛即使有蘇凱這層關系，卻跟周凜白不熟是人之常情。
一中的天之驕子，本來看起來就不是那種熱衷跟女生來往的人。
更何況，跟蘇凱相熟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哪能個個都跟周凜白也熟。
葉雯家離一中比較遠，平時晚飯回家吃得匆匆忙忙掐著時間，有時打發司機，自己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解決。
本來聽說蘇凱跟人打架，她下午放學才去他班門口喊他一起吃飯，想問問細節。
葉雯不認識賀鳴。
那會兒，她還當就是普通的男生之間動手，沒想到事情還牽涉棠冬。
聽完，葉雯大罵賀鳴。
“我靠！怎麽會有這麽賤的人啊！惡心死了！”
蘇凱撈面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冒熱氣，跟她商量：“你別這麽罵人行嗎？”
葉雯瞪大眼：“怎麽了！我就罵！別又說什麽女孩子不能說臟話！”
想到蘇凱之前的數落和嘮叨，葉雯臉色就更差了。
“不是。”
蘇凱覺得自己被誤解了：“你能不能別拿平時罵我的詞，去罵賀鳴那種人渣，麻煩區分一下好嗎？我的大小姐。”
葉雯好笑：“哦，合著你還有專屬詞了？”
蘇凱無語：“你為什麽不先思考一下自己為什麽總是罵我？”
葉雯劃兩口面，想了想，大發慈悲道：“好吧，我收回剛剛那句‘惡心死了’，無恥下賤之徒！他已經離校了是吧？”
“嗯，怎麽了，他沒離校，你還要去打一頓？”
蘇凱腮鼓著，去對面碗裏偷魚丸被發現，被葉雯一筷子敲回來。
“幹嘛！”
蘇凱：“你不是減肥嗎？我幫你吃好過浪費。”
葉雯想想也對，便自己用筷子夾起魚丸，賞賜一般往蘇凱碗裏丟，遠遠一拋，落進面湯裏。
蘇凱扯自己的校服胸口一看，三五個紅油點……
忍。
魚丸塞進嘴裏，用力嚼。
見葉雯還要丟，蘇凱忙叫停：“我自己來我自己來，不勞您受累。”
“我打他一頓都是輕的，這種人，化學閹割才適合他！初中就幹這種下流無恥的事……”
葉雯想想都覺得可怕。
尤其那個叫蓉蓉的女生，上初中才多大啊，小小年紀就要去醫院流產，這麽大的事，家裏人居然願意收錢私了？
“就應該讓他坐牢！多少錢也彌補不了女兒受到這樣的傷害好嗎！”
葉雯憤慨至極。
蘇凱朋友多，下午就找人打聽到消息了，那個蓉蓉家裏條件不是很好，父母都在工地上班，一個混水泥擰鋼筋，一個在後廚生火做飯，家裏還有個上小學的弟弟，賀鳴家賠了錢，幫忙辦了轉學，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當時課間，蘇凱回消息，沒忍住感嘆一句：[這姑娘就算轉了學估計也有心理陰影了。]
誰知道那頭立馬回了一條。
[不是，那姑娘不讀書了，幫忙辦轉學的是她弟弟，是隔壁市前幾的小學。]
蘇凱莫名心寒，上課鈴打了都沒回過神來，還是同桌提醒他老師來了，他才匆匆收了手機。
這些細節，他沒跟葉雯講。
她跟周凜白一樣，從小到大過的都是優渥人生，父母也都是有文化有素質的開明長輩，從沒有為錢發愁過。
她肯定是直率又善良的。
看到人陷到爛泥裏，就會跟著著急想讓人家趕緊爬起來，但她很難去思考，這些人為什麽陷進去，又為什麽出不來。
“你都說了，已經彌補不了了，那把錢收了，一家人換個地方過日子不也挺好。”
葉雯嗓門拔地而起：“還挺好？哪裏好？那個女生好得起來嗎！你一點也不會為女生考慮！直男！”
蘇凱不說話，埋頭吃面。
看著對面吃得正香的蘇凱，葉雯放下筷子，猶豫半晌，壓低聲音問，“你們男生，初中就開始想這種事情了嗎？”
“……”
葉雯看著蘇凱無語緘聲的樣子，沖他道：“問你呢，說話呀？”
“你這讓我怎麽說？”
“你就如實說啊！”
蘇凱十分犯難，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就……這種事吧，男生到了年紀就會自然開竅，想過，不代表一定會去做，懂嗎？”
葉雯一皺眉：“講具體一點。”
“……”
蘇凱有一瞬想撂挑子，不伺候了，這怎麽具體？他也是會不好意思的好嗎。
葉雯盯著，催他道：“說呀。”
蘇凱說：“那我舉個例子，我們學校是不是有挺多女生喜歡阿白的？”
“嗯，跟這個有什麽關系嗎？”
“那些女生可能會幻想跟阿白談戀愛，但應該不會跑進男廁所強吻他吧？”
這麽一舉例，葉雯懂了。
她找茬似的拿筷子頭戳戳蘇凱，陰陽怪氣地說：“不是也有挺多女生喜歡你的嗎？怎麽不拿你自己舉例子？”
蘇凱抽紙插嘴，嗤一聲：“拿我舉例子？”
蘇凱今日二度展現惟妙惟肖的模仿能力。
“那你估計聽到就要說——蘇凱，你臭不臭屁啊！盡往自己臉上貼金，惡心死了！”
葉雯一下鬧紅了臉。
一巴掌打過去，嗔怒道：“幹嘛學我！找死是吧！”
蘇凱接著皮：“這不剛好，你那本《冰山少爺愛上我》有了續集——《霸道千金打死我》。”
葉雯更加氣急敗壞，那都是她猴年馬月看過的言情小說了，還是別的女生在班裏傳，她從來沒看過，做賊一樣帶回家，神不知鬼不覺瞞過她媽，卻被蘇凱知道了，她真的就是隨便看一下而已，蘇凱卻一直記著！
出了面館的門，葉雯氣不過，還踢了一腳蘇凱小腿，腳背隱隱發痛，對方卻穩如泰山。
長得高就算了，還鋼筋鐵骨，踢他他現在都不疼了。
回歸正題，葉雯問，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棠冬情況怎麽樣。
“她一貫膽子小，在辦公室都沒說兩句話，可能嚇得不輕吧，下午幾節課，我跟阿白大壯都往文科班走了一趟，還好，沒什麽人亂傳話。”
葉雯說：“下晚自習先不回家，你請我們喝奶茶吧，我們碰個頭。”
蘇凱抓著脖根短短的發茬，本來想說憑什麽又是我請？周凜白是死的？想想算了，應了一句行。
葉雯斜眼，故意挑他刺：“你這聲音聽起來有點不情不願？”
已經走進校門，教學樓就在眼前，吃過晚飯的學生陸陸續續往班裏走。
蘇凱微聳著肩，有氣無力道：“大小姐，少找事了行不行？”
學校附近新開了奶茶店，距離稍遠，但因為正在試營業的優惠期，下晚自習店裏也不缺客人。
四人都不同班，靠企鵝群聯系，下晚自習後，在南門這邊碰頭。
葉雯跟周凜白說：“聽說你跟蘇凱今天中午把年級主任那個死光頭懟得半死，挺厲害啊，周少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麽大的事也不帶我。”
說完，扇蘇凱胳膊一下。
蘇凱捂著痛處說：“草！我今天這麽帥保護棠冬，你還打我，有沒有天理了啊？”
棠冬又不是你妹妹！
葉雯脫口就想說這話，但又急忙忍住，感覺這話說出來對棠冬不好。
棠冬是他們四個裏最小的，性格又文靜內向。
大家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最後只能通過跟蘇凱鬥鬥嘴撒氣。
“就你還帥呢？臭屁死了好嗎！”
奶茶店的店面不大，裏頭已經有人排隊，四個人都進去實在太擠，蘇凱葉雯打打鬧鬧去排單，棠冬和周凜白在門口的玉蘭樹下等著。
兩人之間自然隔著能讓他人通行的距離，就算有人路過，看上一看，都很難聯想到他們是一起的。
等了好一會兒，周凜白先出聲。
“你們班沒人說什麽吧？”
“沒有。”
棠冬搖搖頭。
“之前你和你小姨說，五一想出門跟朋友玩，就是賀鳴？”
棠冬點點頭，又搖頭，解釋說：“不是他一個人，是他提議，然後我同桌吳露喊我一起的，我是因為我同桌才答應去的。”
棠冬有點回不來神的後怕，說賀鳴平時對她挺好的，對吳露也不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人。
周凜白教育她。
“男生獻殷勤沒有好事，不要把他們放在眼裏，懂了嗎？”
這話不像單單沖著賀鳴一個去的。
棠冬微張嘴，半懵著。
就這時，蘇凱提著飲料回來了，人沒到，聲兒先到：“棠冬，我給你點了茉莉奶綠！”
周凜白垂眼盯著棠冬，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剛剛所說的“男生殷勤”是什麽意思，並用於實踐，但是棠冬完全沒有理解，眼眸彎彎，笑靨如花，從蘇凱手上接過奶茶說謝謝。
蘇凱嗐一聲：“跟哥客氣！”
周凜白和棠冬沒進店，蘇凱看著點的，把周凜白的那杯拿出來，遞吸管過去。
周凜白紮刀一樣紮吸管，喝一口，冷面道：“難喝。”
蘇凱嘗嘗：“不會啊，挺好喝的。”
棠冬也說：“挺好喝的。”
三人喝的一樣，只有葉雯怕胖，喝的是檸檬水。
葉雯走到棠冬身邊，喝一大口果汁，總結說：“正常啦，周少爺也沒喜歡過什麽好嗎？”
這樣想想也對。
周家的車子還在路口等著，四人聊著天，蘇凱提議：“葉雯，反正明天周六不上課，你要不要今晚去周家陪棠冬一起睡？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棠冬膽子小，可能容易害怕。”
女孩子之間單獨聊聊會更好。
葉雯當然沒問題，但覺得蘇凱對實在棠冬關心過頭，人家正經表哥周凜白還沒說什麽呢。
她瞪蘇凱：“要你說！我們女生的事你管得著嗎你！”
“棠冬我去陪你吧，好嗎？”
於是事情敲定。
四人走到路邊，蘇凱指揮個子最高的周凜白坐副駕駛，他們三個坐後面。
葉雯說：“你也就比周凜白矮一厘米吧？跟你坐一排不是一樣擠。”
蘇凱鉆上車說：“那怎麽辦，把我放車頂上？”然後催還杵在車外，思考下一步如何生氣的葉雯。
“大小姐，先上車好嗎？我回家還有晉級賽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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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若將事情處理好才準備離校, 電話提前打給小成，車子就在校門口，可她擔心棠冬。
“棠冬，要不要下午請假, 跟小姨回家休息休息。”
蘇凱也應和。
“賀鳴走了, 你們班主任下午又回不來, 你們班肯定有男生跟他關系不錯，賀鳴萬一在你們班主任正式宣布前亂說什麽, 你不好應付, 下午請假吧。”
孫若擔心的正是這個：“小凱講得對，下午就請假吧？”
棠冬想了想，搖頭說：“可下午有兩節數學課, 我不想落下。”
蘇凱覺得不要緊：“落下就落下唄，阿白之後給你補不就行了。”
見棠冬為難, 周凜白淡淡說：“她想上就讓她上吧。”
第一節課馬上就要開始了，孫若離校，三人各自回班。
對於賀鳴突然沒來上學，雖然十八班後排那幾個男生雖然嘀咕了一陣, 但並沒有往棠冬身上想。
倒是課間, 吳露朝後頭賀鳴的空位上看了看, 她踩著上課鈴進班的, 沒親見, 只聽班裏其他人說，快上課的時候, 賀鳴她媽不知道怎麽來學校了, 臉色非常差地給賀鳴把書收走了。
吳露湊過來跟棠冬搭話：“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啊？我聽到有人說中午賀鳴跟八班的蘇凱在學校外面打架,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也沒聽到是因為什麽打架。”
棠冬說不清楚，含混應過去。
吳露轉頭跟周圍的其他人打聽去了。
棠冬低著頭，梳理歷史卷子上的時間表。
也不是怪誰。
中午在辦公室那會兒，棠冬幾乎沒說什麽話，不敢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受從小到大的教育影響，孫萍從來不許她惹事，不管錯方是誰，她奉行一個巴掌拍不響，都會覺得是棠冬不對。
所以在周凜白沒進辦公室之前，她心裏一直隱隱有自責，覺得自己也是在給小姨添麻煩。
她便下意識反省，事情何以至此。
這學期能跟賀鳴忽然走近，很大原因都是因為有吳露做橋。
平時課間，賀鳴時不時歪到前座椅子上跟吳露聊天，聊著聊著吳露就會拉棠冬參與。
因為從小就沒什麽朋友，她話也不多，與同齡人交往起來一直很蹩腳，對來之不易的友誼，棠冬都很珍重，如今沒了孫萍管束，她才嘗試答應跟吳露放假一塊出門玩。
沒想到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出今天的事，五一放假她跟吳露出了門，赴了賀鳴的約，會發生什麽，造成什麽後果，給小姨添多少麻煩。
現在住在周家，平安無事還好，孫萍可能十天半個月都想不起來她，但凡她在周家出了事，跟人撕破臉皮，將事情一再鬧大，不過是孫萍最擅長的。
棠冬不是沒有經歷過。
小學上活動課，她被同學不小心推倒，真就是小孩子之間玩鬧不小心，脖子後面磕破了一點，傷口小，對方家長態度也好。
溫德明先去學校處理的，後來不知怎麽孫萍也趕了過來，就在醫務室走廊吵，嚷著怎麽就不需要賠償了。
“不小心就不用賠償了？那以後殺人犯法我看也不需要警察了，人人都說不小心好了，我看你是看那個女同學的媽媽長得漂亮才說不要的吧，三言兩語，勾得你魂都沒了！溫德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
女同學的媽媽忍不下去：“這位媽媽，小孩子們都在這裏，說話不要太難聽了。”
之後孫萍夾槍帶棒冷嘲熱諷，還說了更難聽的。
那位同學的媽媽深受其辱，現場掏了兩千塊錢走了。
孫萍沾沾自喜，那一小疊錢像是她憑本事贏來的。
下午的兩節數學課聽了，但是頻頻走神，好幾題沒聽明白，下課後，棠冬折起卷子往書頁裏夾。
微微一嘆，心想估計之後還是要周凜白教。
下午四節課，三個課間，周凜白，蘇凱和大壯三個人，分別來了三樓，他們都是樓下理科班的人，還都頗有知名度，自然有人八卦，他們上來幹什麽。
有的說理科競賽，有的說是校籃球隊，眾說紛紜沒個準確答案。
棠冬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蘇凱從她們班的窗口走過去，吳露目光追看，見蘇凱顴骨有點傷，也跟幾個女生聊，可能傳聞是真的，蘇凱真跟賀鳴打架了。
倏的，她回頭問棠冬：“棠冬，你跟蘇凱不是熟麽，上次還看見他請你喝奶茶。”
其他女生還不知情，瞬間八卦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啊？”
吳露說：“就上個月吧。”
棠冬捏著筆，皺住眉。
身邊的聲音一下雜起來，問著喊著，棠冬是真的嗎，你們什麽關系啊？
追問緊了，棠冬只好朦朦朧朧地說：“兩家長輩認識。”
“哦。”
很快有人發散思維：“咦，周凜白跟蘇凱好像也是家裏熟唉，棠冬，那你跟周凜白熟嗎？”
棠冬低頭看著卷面密密麻麻的幾行鉛字，以一種回避的姿態說：“……不熟。”
從周延生和孫若結婚那天，周凜白來菜店給她送飯，這就是他們之間無需言說的默契——不讓學校裏的人知道他們的表兄妹關系。
眾人都沒再追問，仿佛即使有蘇凱這層關系，卻跟周凜白不熟是人之常情。
一中的天之驕子，本來看起來就不是那種熱衷跟女生來往的人。
更何況，跟蘇凱相熟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哪能個個都跟周凜白也熟。
葉雯家離一中比較遠，平時晚飯回家吃得匆匆忙忙掐著時間，有時打發司機，自己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解決。
本來聽說蘇凱跟人打架，她下午放學才去他班門口喊他一起吃飯，想問問細節。
葉雯不認識賀鳴。
那會兒，她還當就是普通的男生之間動手，沒想到事情還牽涉棠冬。
聽完，葉雯大罵賀鳴。
“我靠！怎麽會有這麽賤的人啊！惡心死了！”
蘇凱撈面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冒熱氣，跟她商量：“你別這麽罵人行嗎？”
葉雯瞪大眼：“怎麽了！我就罵！別又說什麽女孩子不能說臟話！”
想到蘇凱之前的數落和嘮叨，葉雯臉色就更差了。
“不是。”
蘇凱覺得自己被誤解了：“你能不能別拿平時罵我的詞，去罵賀鳴那種人渣，麻煩區分一下好嗎？我的大小姐。”
葉雯好笑：“哦，合著你還有專屬詞了？”
蘇凱無語：“你為什麽不先思考一下自己為什麽總是罵我？”
葉雯劃兩口面，想了想，大發慈悲道：“好吧，我收回剛剛那句‘惡心死了’，無恥下賤之徒！他已經離校了是吧？”
“嗯，怎麽了，他沒離校，你還要去打一頓？”
蘇凱腮鼓著，去對面碗裏偷魚丸被發現，被葉雯一筷子敲回來。
“幹嘛！”
蘇凱：“你不是減肥嗎？我幫你吃好過浪費。”
葉雯想想也對，便自己用筷子夾起魚丸，賞賜一般往蘇凱碗裏丟，遠遠一拋，落進面湯裏。
蘇凱扯自己的校服胸口一看，三五個紅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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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丸塞進嘴裏，用力嚼。
見葉雯還要丟，蘇凱忙叫停：“我自己來我自己來，不勞您受累。”
“我打他一頓都是輕的，這種人，化學閹割才適合他！初中就幹這種下流無恥的事……”
葉雯想想都覺得可怕。
尤其那個叫蓉蓉的女生，上初中才多大啊，小小年紀就要去醫院流產，這麽大的事，家裏人居然願意收錢私了？
“就應該讓他坐牢！多少錢也彌補不了女兒受到這樣的傷害好嗎！”
葉雯憤慨至極。
蘇凱朋友多，下午就找人打聽到消息了，那個蓉蓉家裏條件不是很好，父母都在工地上班，一個混水泥擰鋼筋，一個在後廚生火做飯，家裏還有個上小學的弟弟，賀鳴家賠了錢，幫忙辦了轉學，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當時課間，蘇凱回消息，沒忍住感嘆一句：[這姑娘就算轉了學估計也有心理陰影了。]
誰知道那頭立馬回了一條。
[不是，那姑娘不讀書了，幫忙辦轉學的是她弟弟，是隔壁市前幾的小學。]
蘇凱莫名心寒，上課鈴打了都沒回過神來，還是同桌提醒他老師來了，他才匆匆收了手機。
這些細節，他沒跟葉雯講。
她跟周凜白一樣，從小到大過的都是優渥人生，父母也都是有文化有素質的開明長輩，從沒有為錢發愁過。
她肯定是直率又善良的。
看到人陷到爛泥裏，就會跟著著急想讓人家趕緊爬起來，但她很難去思考，這些人為什麽陷進去，又為什麽出不來。
“你都說了，已經彌補不了了，那把錢收了，一家人換個地方過日子不也挺好。”
葉雯嗓門拔地而起：“還挺好？哪裏好？那個女生好得起來嗎！你一點也不會為女生考慮！直男！”
蘇凱不說話，埋頭吃面。
看著對面吃得正香的蘇凱，葉雯放下筷子，猶豫半晌，壓低聲音問，“你們男生，初中就開始想這種事情了嗎？”
“……”
葉雯看著蘇凱無語緘聲的樣子，沖他道：“問你呢，說話呀？”
“你這讓我怎麽說？”
“你就如實說啊！”
蘇凱十分犯難，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就……這種事吧，男生到了年紀就會自然開竅，想過，不代表一定會去做，懂嗎？”
葉雯一皺眉：“講具體一點。”
“……”
蘇凱有一瞬想撂挑子，不伺候了，這怎麽具體？他也是會不好意思的好嗎。
葉雯盯著，催他道：“說呀。”
蘇凱說：“那我舉個例子，我們學校是不是有挺多女生喜歡阿白的？”
“嗯，跟這個有什麽關系嗎？”
“那些女生可能會幻想跟阿白談戀愛，但應該不會跑進男廁所強吻他吧？”
這麽一舉例，葉雯懂了。
她找茬似的拿筷子頭戳戳蘇凱，陰陽怪氣地說：“不是也有挺多女生喜歡你的嗎？怎麽不拿你自己舉例子？”
蘇凱抽紙插嘴，嗤一聲：“拿我舉例子？”
蘇凱今日二度展現惟妙惟肖的模仿能力。
“那你估計聽到就要說——蘇凱，你臭不臭屁啊！盡往自己臉上貼金，惡心死了！”
葉雯一下鬧紅了臉。
一巴掌打過去，嗔怒道：“幹嘛學我！找死是吧！”
蘇凱接著皮：“這不剛好，你那本《冰山少爺愛上我》有了續集——《霸道千金打死我》。”
葉雯更加氣急敗壞，那都是她猴年馬月看過的言情小說了，還是別的女生在班裏傳，她從來沒看過，做賊一樣帶回家，神不知鬼不覺瞞過她媽，卻被蘇凱知道了，她真的就是隨便看一下而已，蘇凱卻一直記著！
出了面館的門，葉雯氣不過，還踢了一腳蘇凱小腿，腳背隱隱發痛，對方卻穩如泰山。
長得高就算了，還鋼筋鐵骨，踢他他現在都不疼了。
回歸正題，葉雯問，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棠冬情況怎麽樣。
“她一貫膽子小，在辦公室都沒說兩句話，可能嚇得不輕吧，下午幾節課，我跟阿白大壯都往文科班走了一趟，還好，沒什麽人亂傳話。”
葉雯說：“下晚自習先不回家，你請我們喝奶茶吧，我們碰個頭。”
蘇凱抓著脖根短短的發茬，本來想說憑什麽又是我請？周凜白是死的？想想算了，應了一句行。
葉雯斜眼，故意挑他刺：“你這聲音聽起來有點不情不願？”
已經走進校門，教學樓就在眼前，吃過晚飯的學生陸陸續續往班裏走。
蘇凱微聳著肩，有氣無力道：“大小姐，少找事了行不行？”
學校附近新開了奶茶店，距離稍遠，但因為正在試營業的優惠期，下晚自習店裏也不缺客人。
四人都不同班，靠企鵝群聯系，下晚自習後，在南門這邊碰頭。
葉雯跟周凜白說：“聽說你跟蘇凱今天中午把年級主任那個死光頭懟得半死，挺厲害啊，周少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麽大的事也不帶我。”
說完，扇蘇凱胳膊一下。
蘇凱捂著痛處說：“草！我今天這麽帥保護棠冬，你還打我，有沒有天理了啊？”
棠冬又不是你妹妹！
葉雯脫口就想說這話，但又急忙忍住，感覺這話說出來對棠冬不好。
棠冬是他們四個裏最小的，性格又文靜內向。
大家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最後只能通過跟蘇凱鬥鬥嘴撒氣。
“就你還帥呢？臭屁死了好嗎！”
奶茶店的店面不大，裏頭已經有人排隊，四個人都進去實在太擠，蘇凱葉雯打打鬧鬧去排單，棠冬和周凜白在門口的玉蘭樹下等著。
兩人之間自然隔著能讓他人通行的距離，就算有人路過，看上一看，都很難聯想到他們是一起的。
等了好一會兒，周凜白先出聲。
“你們班沒人說什麽吧？”
“沒有。”
棠冬搖搖頭。
“之前你和你小姨說，五一想出門跟朋友玩，就是賀鳴？”
棠冬點點頭，又搖頭，解釋說：“不是他一個人，是他提議，然後我同桌吳露喊我一起的，我是因為我同桌才答應去的。”
棠冬有點回不來神的後怕，說賀鳴平時對她挺好的，對吳露也不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人。
周凜白教育她。
“男生獻殷勤沒有好事，不要把他們放在眼裏，懂了嗎？”
這話不像單單沖著賀鳴一個去的。
棠冬微張嘴，半懵著。
就這時，蘇凱提著飲料回來了，人沒到，聲兒先到：“棠冬，我給你點了茉莉奶綠！”
周凜白垂眼盯著棠冬，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剛剛所說的“男生殷勤”是什麽意思，並用於實踐，但是棠冬完全沒有理解，眼眸彎彎，笑靨如花，從蘇凱手上接過奶茶說謝謝。
蘇凱嗐一聲：“跟哥客氣！”
周凜白和棠冬沒進店，蘇凱看著點的，把周凜白的那杯拿出來，遞吸管過去。
周凜白紮刀一樣紮吸管，喝一口，冷面道：“難喝。”
蘇凱嘗嘗：“不會啊，挺好喝的。”
棠冬也說：“挺好喝的。”
三人喝的一樣，只有葉雯怕胖，喝的是檸檬水。
葉雯走到棠冬身邊，喝一大口果汁，總結說：“正常啦，周少爺也沒喜歡過什麽好嗎？”
這樣想想也對。
周家的車子還在路口等著，四人聊著天，蘇凱提議：“葉雯，反正明天周六不上課，你要不要今晚去周家陪棠冬一起睡？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棠冬膽子小，可能容易害怕。”
女孩子之間單獨聊聊會更好。
葉雯當然沒問題，但覺得蘇凱對實在棠冬關心過頭，人家正經表哥周凜白還沒說什麽呢。
她瞪蘇凱：“要你說！我們女生的事你管得著嗎你！”
“棠冬我去陪你吧，好嗎？”
於是事情敲定。
四人走到路邊，蘇凱指揮個子最高的周凜白坐副駕駛，他們三個坐後面。
葉雯說：“你也就比周凜白矮一厘米吧？跟你坐一排不是一樣擠。”
蘇凱鉆上車說：“那怎麽辦，把我放車頂上？”然後催還杵在車外，思考下一步如何生氣的葉雯。
“大小姐，先上車好嗎？我回家還有晉級賽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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